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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都不必边上人提醒她,叶梅一眼就认了出来。
老贺头上花白的头发长出来了不少,仍旧是佝偻着背,可精气神儿与那日破庙见着完全不同了。
他穿着一套灰色的中山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可细细一看,那眼镜早少了一条腿,耳朵上架着的是条小木棍,用胶皮捆起来接着用。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
“会不会平反了?”
“看他坐在中间首长边上,不知道是不是评委呢?”
“真要是可就好了,咱们可救过他呢!他要是还记得就好了。”李春晓竟然还洋洋自得地揣想起来,仿佛当日要把他们挡在破庙外不是她自己的。
“你得意什么,他要还记得,你第一个倒大霉,梅子才是要转运呢!”同行的朋友替她抱不平,拿胳膊肘捅了捅她,叫她一起“文斗”李春晓。
叶梅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她心中只有一件事,如果老贺平反了,那他呢?他怎么没有来?
她往那边又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还是只看到老贺一个人,根本不见文复歌的影子,一时间惴惴不安起来:他的问题难道比老贺更严重?还是说他出了什么事?
她满心里尽是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郁闷地低下头,根本没注意到,老贺特地站了起来越过众人和褚主任握了个手,又转向头看向他们这里。
“……同志们,本次文艺汇演的意义呢,陈政委刚刚已经说得很好了,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但有一件事,我这里要提一下,大家或许也注意到了,今天碰巧我们这里还有一位重要的嘉宾——那就是我们国家著名的音乐家尚成忠先生。大家知道,尚书记不仅是音乐家,也是我国芭蕾舞团的艺术指导,所以说这个机会是相当难得啊!大家一定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让尚书记给我们指导指导。尚书记,您给大家说两句吧。”
吴书记这段讲话,亲民随和了许多,就是啰啰嗦嗦的没什么重点,还把后头要跟着发言的尚成忠捧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尚成忠站起来,举起两只手把大家的热烈鼓掌给压下去,低头推了推老贺,又看了一眼陈政委,像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硬着头皮说两句。
“你们吴书记说要我指导,这我可惭愧了,贺老还坐在下面呢,我怎么好班门弄斧呢?刚刚你们政委和书记都说得很好了,我也就不多说了。大家呢,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把自己平时的水平展现出来就可以了。”
话虽如此,知青里这些个有节目要表演的都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田思思和李春晓也离了队,跟着兵团的人到后头去准备。
文工团那些女兵早就换了演出服,压腿的压腿,开嗓的开嗓,一个个都信心十足地做着最后上台前的准备工作。
他们对于尚成忠的到来并不惊讶,显然是一早就得了消息。
而知青们却没有这样灵通的消息,一个个犹自沉浸在忽然来了京市大人物的震惊中——除了田思思。
前世这一次汇演,她是坐在下头的,眼睁睁地看着尚成忠夸赞了另一个弹钢琴的男生。然后,陈政委就一口答应要把他给选进文工团,还记下了名字,之后跟吴书记找地方商量转籍的事。
这一次,她看见那个男生也来了,却并不如何担心。
比起他,她又多练了几十年的琴,岂是一个毛头小伙子能比的?更别说她还另有准备。
只有一件事,叫她有些担心。
为了背水一战,她可以说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可谁能想到,选拔这一日竟然出现了一个变数:老贺。
前世选拔时,在场的领导里可根本没有这个人啊!
难不成他死在那天那场暴雨里了?难道叶梅在破庙里留下他的举动,改变了他的命运?这到底会不会对我的选拔有什么影响?
“你刚看老贺了没有?你说他还记不记得我们呀?”李春晓忽然拽起田思思问道。
这会儿她也不管可不记得早些时候有多瞧不上人家,在这些陌生人里,她还是本能地靠着认识的同志。
田思思还没说话,边上文工团的一人就奚落道:“什么老贺?那可是贺老!说话小心些!”
“他、他是谁啊?”田思思紧张道。
“贺老你们都不知道?他原先可是淞城音乐学院的院长,就是得罪了人才……”
那人话说一半,被方才他们在门口见到的女兵打断了,她在那人背上敲了一下,挂着一张脸道:“有功夫跟别人吹牛,你都准备好了?”
那人被她训得吐了吐舌头,跑到一边去开胯。
那女兵转过头,又看了一眼田思思和李春晓,顿了顿低声道:“尚书记亲自带的文件来,给贺老平反,你们说话也注意些,别得罪了人还不知道。”
“谢谢、谢谢同志提醒!”两人忙不迭地点头,心中各有盘算,也不再和对方说话,只在心中排演起自己的节目来。
他们虽是观众,手上却没有节目单,看节目如同抽彩票开盲盒,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是什么,倒让叶梅想起自己还在音乐学院念书时的事来。
大家伙儿也是这么一个一个地上去弹琴,老师要是能耐着性子听完,而不在中间暴怒打断,这关就算过了。
当然,也有例外。
一次他们一个学长弹完了,紧张地搓手等待老师的评价,老师却问他:“刚刚弹了什么?”
“您没有听出来?”学长很惊讶。
“对,我十分努力不去听。”
现在的叶梅就是十分努力不去听的状态。
倒不是这些人的技术水平有多么的不好,而是这些乐器装备实在是太差了。事实上,有些人的技术甚至还弥补了一部分乐器的不足。
但哪怕是文工团的钢琴,也只能做到不走音。要想表现出适合的音色,还是需要演奏者手上的感觉更细腻一些。
就比如前头有一个小伙子,虽然表达上还显得有些稚嫩,但明显听得出意识非常好。哪怕是第一次接触这架琴,适应得也很快,如果能有机会好好地学习,说不定前途无量。
只是这个年代,最宝贵的就是“机会”。
“下面请欣赏,红星知青点田思思同志为我们带来《黄河》。”
听到主持人报幕,叶梅不由精神一震,挺直了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