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苏觉把车停好后，跑了趟门卫处。
老张说话算话，东西全给他带来了，就放在墙角，用装化肥的蛇皮袋装着。
苏觉给他转了一百块，又闲聊几句，臂力惊人的拖着蛇皮袋，带着里面九年义务教育的所有书，上了楼。
“这么多？”
等倒出来后，慕清竹呆呆的看着摊满地上的课本，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不愧是要读九年的书，她感受到了知识的份量！
“也不求你全看。”
苏觉蹲下来挑挑拣拣。
很快，九本卷边的英语书，直接被他剔除。
没有语言环境，学这东西只能说是一种折磨。
上次他口语突飞猛进，还是在国际服，和老外打吃鸡时，天天吹牛吹出来的。
相互感染之下，老外犹如昆汀，看见他一打四灭队，喊的都不是奈斯，而是流啤。
“这是什么书？”
慕清竹伸手，拿起一本，看着通篇犹如鬼画符的独特符号，顿时呆住。
她在苏觉手机上，看见过类似的符号，但这些字，他根本不认识，只有少量的汉字注解，她能看懂。
“英语，西域胡人的文字，你在华夏，不学这个也能很好的生活，只是有时候没那么方便罢了。”
苏觉看着慕清竹那茫然的小脸，有点想笑，跟着把数学书，也挑了出来，一本本的放好。
“胡人的文字？”
眉目微蹙，慕清竹不解道：
“我们为何要学他们的文字？”
苏觉回头，看着慕清竹的小脸，犹豫了下，才轻声道：
“这是历史原因，过去的几百年，西域的胡人，率先完成了工业革命，在发展这条路上，赶超了华夏。”
“而大清闭关锁国，禁止通商，把西域的东西，称为奇技淫巧，致使错过了两次工业革命，这你在通史上，看到过了。”
“嗯，我知道。”
慕清竹点头，他看得出，苏觉提起这段历史的时候，情绪有明显的变化。
“甲午海战，西方列强，用坚船利炮，轰开了古老华夏的大门，八国联军，进入京城时，烧杀抢掠，整个华夏民族，都到了风雨飘摇，亡国灭种的边缘。”
“但好在，我们这一族，从不缺热血报国的有志之士，他们远渡重洋，学习胡人的知识，试图通过师夷长技以制夷，来拯救华夏，这也就是我们学习胡人文字的历史起源。”
气氛变得沉重。
慕清竹看着苏觉，按在数学书上的手，跟着脸色微变。
她心里清楚，这二百多年的近代史，对苏觉来说，其意义和情感归属，等同于她看大宋的历史。
山河破碎，列强环伺，百姓如行尸走肉，过得水深火热，她看见了。
大清腐败无能，慈禧太后垂帘听政，对内搜刮民财，对外毕恭毕敬，唯洋人之命是从，她也看见了。
虎门销烟，鸦片战争，甲午海战，辛丑条约，近代史中，所有的屈辱，和不平等条约的签订。
这些，她都在通史里看见了！
牙齿轻咬，慕清竹慢慢伸出手，抚在了苏觉按着课本的手背上。
“我没事。”
抬眼，看着慕清竹那关切的眼神，苏觉跟着收敛情绪，轻声宽慰着：
“时代早就变了。”
“真的吗？”
看着苏觉那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慕清竹不确定问：
“那而今？”
“我骗你干嘛啊？”
知道慕清竹是担心自己难受，苏觉示意她把手拿开，然后掏出手机道：
“从1840年，甲午战争以来，我华夏面对外敌入侵，列强环伺，确实到了民族生死存亡的边缘。”
“这确实是一段血泪史，弱国无外交，哪怕是在1919年，巴黎和会上，我们作为战胜国，也未享受到作为战胜国的待遇…”
手指点着手机，苏觉调出一段视频来。
开幕是两张图片。
一张，是黑白照片，拍摄于1901年，时任清政府直隶总督的李鸿章，与西方十一国列强，签订了辛丑条约。
另外一张，拍摄于一年前，冰天雪地的阿拉斯加。
一百二十载，两个辛丑年。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
“所以，数学就是算术对嘛？”
从历史洪流里，挣脱出来，慕清竹拿着数学课本，一双眼睛，看着那上面各种稀奇古怪的公式，以及图案，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些，她真没见过，也看不懂，和天书一样。
“对，也不要求你全学会吧…”
苏觉抓抓脑袋，同样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想了想，他换了个方式，继续问：
“这样好了，我考你两个问题吧，勾为三，弦为四，那股长几许？”
慕清竹眨着眼睛，看着苏觉，想了想道：
“弦应为五。”
“嗯，对。”
苏觉跟着点头，继续问：
“那今有深井，不知几许，同有绳索，不知其长，三折入井余四尺，四折入井余一尺，问井深几尺，绳长几尺？”
慕清竹顿时蹙眉，一双明亮的眼睛，跟着微微撅起的小嘴唇，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才道：
“井深八尺，绳长三十六尺，对吗？”
“全对。”
苏觉点头，跟着一脚，把数学书全都踢飞，然后道：
“数学够用了，不用学了。”
“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