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
巍峨宫门大开,三三两两的官员从大殿中结伴鱼贯而出。
谢惊堂身着绛紫色官服,神情冷若冰霜,脚步未在人群中多作停留。
“侯爷,且慢。”
谢惊堂回头,兵部尚书林誉立于层层台阶之上,正朝着这边挥手。
林誉紧走几步,停到谢惊堂身边,拱了拱手:“侯爷。”
谢惊堂点点头。
“林尚书有何事?”
林誉轻声道:“侯爷今日在朝上提及,突厥此次退兵,半年之内不会再进犯,侯爷此番真是辛苦了。”
谢惊堂颔首:“此次林尚书亲自为北境押送军粮物资,是我该多谢林尚书。”
此次若非林誉等人亲自押运,只怕军粮物资到了北境境内数目减半、以次充好的情况不会少。
突厥人打了半年,后方粮草消耗殆尽,给了他们进攻的好时机,这才有了最关键的一胜。说来,他确实该谢林尚书。
林誉摆摆手,又轻轻叹一口气,无奈道:“侯爷客气了。豺狼当道,外敌环伺,我等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二人缓步朝宫门走去。
林誉神色忧虑,又开口道:“只是……此次突厥虽已退兵,可我北境战士也并非全身而退。我在北境时,观边界防御皆已残破垮塌,加上将士们需要休养生息,只怕需要不少修缮费用吧。”
谢惊堂点头:“林尚书说的不错,我半月前已命人整理各营情况,近日就会将折子呈给皇上。”
林誉暗自赞叹,他虽只与谢惊堂打过一次交道,可谢惊堂心思缜密杀伐决断,难怪能在短短几年内,从岌岌无名到手握重兵。
林誉又想到朝中情况,摇了摇头:“只是如今国库空虚,不知是否能……”
“谢侯爷。”
林誉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他抬头一看,身穿官服的周丞相站在宫门口,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
林誉神色微变,不再言语,对着丞相的方向作了个揖,又向谢惊堂点点头:“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谢惊堂不置可否。
周怀仁含笑走到谢惊堂面前,轻拂了拂袖:“侯爷今冬这一仗打得漂亮啊,我大楚有侯爷这样的将军,真是可喜可贺啊。”
谢惊堂神色冷淡:“丞相何事?”
周怀仁笑容不减:“侯爷年初回京时,可是不远千里长途跋涉,难不成是有何急事?”
谢惊堂神色不变,右手握拳背到身后,冷冷道:“我按皇上旨意归京,一行还有林尚书等人,丞相此言何意?”
“我近日才听闻,上元节那日,我的一个外甥与侯爷打了照面,第二日却暴毙身亡,不知侯爷那夜,可见到有何异常?”
谢惊堂嘴角轻轻勾起:“丞相何不去问问贵千金,想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谢惊堂神色漠然,不再看周怀仁,迈步向宫门口的马车走去。
钟尧在马车旁等候,见谢惊堂朝这边走过来。
钟尧不由得皱紧了眉。
谢惊堂神色如常,可步伐微乱,身形紧绷。
马车随着车轮转动轻轻摇晃。
钟尧掀开车帘一角,见周怀仁已经离开了他们的视线,才开口问道:“侯爷,方才周怀仁可是说了什么?”
谢惊堂神色一凛:“最近丞相府有何动静?”
“我正要与你说,这两日孙礼福的娘天天到丞相府找周家的夫人,想必是要周怀仁给她儿子做主。”
“当日事情可有何遗漏之处?”
钟尧拱手:“侯爷放心,此事是听烟楼办的。当日找过去的都是孙礼福平日里的得罪过的人,就算周家要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谢惊堂点点头,手中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半晌,才又开口:“这两日西院那边如何?”
钟尧微微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回复道:“夫人这两日只随便在宅子里四处逛了逛,其余时间都在院里看书写字。”
谢惊堂神色不变:“嗯。”
“对了,明日便是夫人过门第三日,今日我爹提醒,按礼明日您和夫人便要回门,此事……要办吗?”
钟尧斟酌半晌,试探道。
他跟在侯爷身边数年,既未见过他对哪位女子有何不同,更是从未听说过侯爷有什么亡妻。
侯爷当日在宫宴上求娶已是震惊众人,谁料他许给奚家四小姐的却是侧室之位。可这位过门之后,侯爷却又十分冷淡,更别提宿在西院。
在此事上,他着实拿不准谢惊堂的心思。但侯爷行事,必有他的道理。
谢惊堂停下手中动作,思索片刻道:“这事交给钟叔去准备。今日让人去通知……她,让她做好准备。”
钟尧点头:“是。”
奚云初垂首坐于案前,缓缓翻着手中的书。
她此时心不在焉,几乎没看下去书中的内容,满脑子想的皆是今日回门之事。
昨日钟叔差人来禀报,回门礼一切皆已备好,今日侯爷会同她一道回将军府。
奚云初轻轻叹息,暗自苦恼。
可回了将军府,她又该说些什么呢?
幸好这两日没有什么人来找麻烦,她倒还算清净。
芷兰脚步匆忙地走进房内,对着奚云初说道:“小姐,侯爷那边传话过来,让您可以过去了。”
奚云初来到正厅,谢惊堂今日着一身玄色锦袍,面上依旧冷淡。
身旁几个小厮抬着两个红木箱子,想必是钟叔准备的回门礼。
奚云初服身:“侯爷。”
谢惊堂并未看她,转身往大门口走去:“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