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怕你一时想起什么心上人来。”
西门庆:“胡说,有什么心上人,心下人的。”
金莲:“李瓶儿是你心上的,奶娘是你心下的,俺们是心外的人,算不上数。”用力吐了一口瓜子壳。
西门庆:“小臭婆娘,又六说白道起来。我和你说正经话,李大姐装槨,你们替她穿了什么衣服?”
金莲:“你问这个做什么?”
西门庆:“不做什么,随便问一声。”
金莲:“你问必定有个缘故。她上面穿两套遍地金缎子衣裳,里面是白绫袄,黄绸裙,贴身紫绫小袄,白绢裙,大红缎子小衣。”
西门庆默默回想。
金莲:“我做兽医二十年,猜不着驴肚里病?你不想她,问她干嘛?”
西门庆:“我方才梦见她了。”
金莲:“梦是心头想,喷嚏鼻子痒。她已死了,你还这样念她,象俺们是可不着你心的人,明天死了也苦恼,没个人挂念。”
西门庆见她娇嗔可爱,一手搂过她就亲了一口,说:“怪小油嘴,专会贼嘴贼舌的怄人。”
金莲:“我的儿,老娘猜不着你黄猫黑尾的心?”一面嘴对嘴,把口中瓜子仁吐到西门庆嘴里。
西门庆就抱起她坐到自己腿上,两个人长吻。
西门庆伸手扯金莲裤子,忽听帘外来安声音:“应二爹来了。”
金莲慌忙下了地,叫:“小贼,先叫他别进来,等我出来。”
来安又道:“已进来,在小院子里。”
金莲:“叫他躲一躲。”探头看了看,便掀帘子走了出去。
伯爵进了门,唱喏坐下。
西门庆:“你怎么连日不来?”
伯爵:“哥,这两天烦恼死了。”
西门庆:“为什么事?”
伯爵:“家里没钱紧得慌,昨天房下那个,却通出一个孩儿来,半夜三更,房下又七病八痛的,我只好扒起来收拾草纸被褥。应宝偏不在家,抓不着个人,我自家打了灯笼,叫了邓老娘来,才进门已养下来了。”
西门庆:“养个什么?”
伯爵:“是个小厮。”
西门庆便笑骂:“傻狗才,生了儿子倒不高兴,反而烦恼,是春花那奴才生的?”
伯爵笑道:“是你春姨!”
西门庆:“那贼狗掇腿的奴才,谁叫你弄她的?叫叫接生婆子还抱怨。”
伯爵:“哥,你不知道冬寒时节,比不得你们有钱人家,又有官职前程,生个儿子下来,锦上添花。俺自家还多个影子,家里一窝子人口要吃穿。大小姐打发出去了,多亏了哥资助。眼见得第二个又大了,过年就是十三岁,昨天媒人来讨帖子,把我焦的魂都没了。半夜里又突然钻出这个业障来,哪里变钱去?房下没奈何,把她一根银插头儿给了老娘,打发了去。明天洗三,亲友知道了,满月怎么应付得了?到那天,我就躲到寺庙去住几天。”
西门庆笑道:“你去便宜和尚了,他正好来赶热被窝。”
伯爵故意鼓着大嘴,不吭声。
西门庆:“我的儿,不要烦恼,你要多少银子,我来给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