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楼外狂风大作，凄厉的冰雨冲刷掉道旁树上最后的几片残叶。韩忠蜷缩在被窝中，借着床头的小夜灯翻看着自己的笔记。
最近两天他被案子搞得有些失眠，每当夜幕降临时，只要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这几日关于案情的画面，今夜依旧如此。
他好不容易感到些困倦，可惜此时外面正好打了个响雷，让这期待已久的睡意瞬间消散。他轻轻揉着自己的眼睛，拿起枕边的手表看了下时间，起身掀开被子走下床。韩忠来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在经过走廊时，他发现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减弱，这不免让他为明天出勤的着装感到烦恼。
回到房间的韩忠没有立刻上床，他从一旁的衣柜中拿出自己的常服，然后规规整整地穿了起来。待他穿戴完毕以后，悄悄地离开了区局。
韩忠打着伞一路步行来到河清市西区的烈士陵园，他按着小时候的记忆走到一处墓碑前，将自己珍藏多年的二锅头白酒倒进带来的小酒杯中，一杯放在供台，一杯自己饮下。
“爸，打雷了。”韩忠坐在满是雨水的地面上，拿着自己手中的酒和墓碑碰杯。
“以前小的时候，只要一打雷我就喜欢钻进您的被窝。但您每次都是醉醺醺的，还用胡子扎我。那时候我就在想，您身为一名人民警察，为什么老是喝酒呢，而且还每次都喝那么多。现在我明白了，不喝酒真的睡不着啊。”说着，韩忠饮下第二杯。
“你走以后，我妈就带着我回老家了，说是怕有坏人打击报复。这二十多年从小学、初中、高中、警校，最后到现在的研究生，我一直都很努力，一点儿没给您丢脸。”韩忠把第三杯酒也灌进嘴里。
“对了，我还把您的警号重启了，真的，给我授衔的那天我都快紧张死了，生怕领导把您的警号拿错了。现在一看，咱们爷俩儿也算是父子接力。”韩忠继续喝下第四杯酒。
“爸，我现在手里有个案子很棘手，不知道怎么办，要是您还在，指定能给我出个好主意。”第五杯酒下肚。
“今儿就咱们爷俩儿，给你说说我妈。我去警校那天，妈是怎么都不让我走，整个人要死要活的。最后是我答应她毕业以后留在学校当老师才放我去报道的。”韩忠说话的同时喝下了第六杯酒。
“我骗了她，但是我不后悔，既然选择了警察这个职业，肯定要干刑警的，要不出去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是警察。”韩忠从地上站起。
“好了，就聊到这吧。现在我也是落足在河清市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来看您。”韩忠把酒瓶和酒杯放进随行的背包中。“真庆幸我酒量不随您，要不然今天肯定要陪你睡个觉再走了。”
2
“起床干活了！”
许文崇一把将韩忠身上裹着的被子拿开，接着拎起他的衣领就往外拖。穿着单衣的韩忠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冻了一个激灵，随后就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坐到了地上。
“我刚睡着呢。”韩忠睡眼惺忪地拿过枕边的手机，一看时间才7点钟，心中一股起床气油然而生。
“赵凯来自首了。”
“什么！”韩忠惊地跳起。
审讯室外。
“旁边那位是？”韩忠隔着门上的玻璃用手指着。
“赵凯的母亲，刘梅。”许文崇回答道。
“哦，看样子年纪不小，不会是老来得子吧。”
“赵凯是单亲家庭，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出了意外。母亲一个人拉扯他长大，容貌要比同龄的女性显得更加衰老。”
“他们几点过来的？”
“凌晨五点。”
“这么早？”
“他们先去的辖区派出所，然后再被送到咱们这里的。”
“哦。”
“你是不是还没醒困呢，怎么老是哦哦的。”许文崇看着韩忠这副瞌睡虫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昨晚打雷，没睡好。”韩忠突然想起章伟送给他的纸条，慌忙地从口袋里翻出交给了许文崇。“崇哥，你看这个。”
许文崇看着一团褶皱的纸团脸上满是嫌弃，如果不是外面用证物袋包裹着，他肯定是不会拿的。但等许文崇将纸团中的内容阅读以后，他的表情瞬间从嫌弃转变为惊愕。
“从哪弄的？”
“还记得之前那个叫章伟的中学生吗？他给我的。”韩忠回答道。
许文崇顿感不对，赶忙打开门冲进审讯室，这一幕直接把准备收工的张闯和魏雨搞得满头雾水。
“许队，已经审完了，您有什么事情吗？”魏雨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话要问下嫌疑人。”许文崇摆手让韩忠也进来。
韩忠点了点头，会意地错开张闯和魏雨走进屋内，却无意间注意到他们两人对自己异样的眼神。
“赵凯，麻烦你看一下这个。”许文崇走到赵凯的身旁，将纸团平铺在他面前桌子上。“这个是你写的吗？”
“是……”赵凯微微点头，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许文崇。
“你不再仔细看看吗？”韩忠连忙催促道。
“不用了，是我写的，一共有两份，一份送到教导主任办公室，一份送到校长办公室。”这次赵凯的眼神毫无躲闪，显然和韩忠之前见过的状态大相径庭。
“辛苦了，正常走流程吧。”许文崇走出审讯室，拍了拍张闯的肩膀。
“好的，许队。”张闯回应道。
许文崇没有立刻把案情汇报给徐从戎，他带着韩忠来到技术队，将昨天送去检验的手机取了回来。许文崇默不作声，他隔着证物袋熟练地操作着面前的机器，这让一旁的韩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看。”许文崇将手机屏幕面向韩忠。
“这不是之前网上的视频嘛，怎么了？”
“仔细看。”
手机中的视频与韩忠在网上看到的并无明显差异，如果非要较，只能说手机上的画面要更加清晰。他看着被许文崇暂停的片段，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崇哥，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你现在所看到的视频，是我让技术队优化过的，你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吗？”许文崇有些焦躁。
“崇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你好好看看左上角的那扇窗户！”
“有人！”
“对，说明当时在案发现场存在目击者。”许文崇大声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