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大人!”一名弟子恭敬地行礼。
卓玉堂已经在松南府呆了快十年，临行前，还是有人来为他送行。沈钰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能感觉到这些人对卓玉堂的依依不舍。
卓玉堂被革职的消息传来，此刻的松南府，除了这些人之外，所有人都在为张铁的死而喝彩。
卓玉堂本来就是个穷光蛋，跟在他身边，不但得不到什么好处，反而会让他很不爽。这种人，怎么会有人舍不得？
在看到沈钰时，这些人都低着头，不知道这个新来的县令，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这要是记恨上了，那就完蛋了。
“这是给卓公子送行？”
“是!”众人齐声应道。几个人也不藏着掖着，纷纷点了点头，一个人稍微迟疑了一下，就脱口而出，“大人，卓先生是一个好官员！”
“好官?”李天命一愣。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如果这种人都是好官员，那么这天下岂不是无良之辈？
“有些事，你不懂，那些老百姓也不懂，卓先生这几年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就连衣裳也是破破烂烂。他的月例，全部用来赈济灾民了。”
“做了几十年的官职，居然连一两银子都没有，这就是卓先生的本事！”
“是么!”林云淡淡一笑。这个回答并没有给沈钰太大的震撼，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卓玉堂的一举一动，卓先生果然如情报上所说，不贪财，不贪财，不求富贵，只求清贫。
他的行囊里只有几件破烂的衣服和几本书，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很难相信，这样的官员会是一个如此平庸的人，就连他的离去，都引起了不少人的欢呼。作为一个官员，他做的很失败。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曾经的县令，送他一程也好！
“没想到沈先生会亲自来为我送行！”见到沈钰走了过来，卓玉堂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露出了一丝平静之色。
“卓先生毕竟在松南府当了那么多年的县令，我自然要来给他送行。不过，我再说一遍，卓先生，你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官员。不过，我必须要说，你是一位正直的官员！”
“我还得感谢沈大人，只是你有所不知，这松南府，可不是你能想到的，这里面的水，可不是你能想到的！”
卓玉堂看着眼前的沈先生，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他有一腔热血，有一颗正义的心，有一颗为人民而战的心，但梦想只是梦想，在现实面前，一切梦想都会被碾碎。
若是在这个武道不高的世界，他这个县令还能仗着官府的权势，一展身手。但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能以一敌百的强者比比皆是。
这几个人在松南府可不仅仅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更是有绝对的武力。两者结合在一起，那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与这些人相比，就像是三岁小孩一般，任人宰割。往日的锋芒，也在这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中，被磨砺的干干净净。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算了，当这个官，也没什么意思了。现在被释放出来，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卓先生，您的节操让我很是诧异，但您既然不是帮凶，又何必在这些人面前卑躬屈膝？你可知道，当时听说你被替换了，整个松南府城都沸腾了！”
“我明白，我明白！”轻叹了口气，卓玉堂抬起头，看着前方的街道，眼神有些复杂。
“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能得罪松南府的人呢？我也曾经想过，要为天下苍生讨回公道。“我曾经也想过，要有一颗骄傲的心，要有一颗不惧强权的心，可惜，现实不给我这个机会。”
在沈钰的逼迫下，卓玉堂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想着一些事情，想要告诉别人，却又不知道要告诉谁。
“沈先生，您可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努力，就是不想和那些肮脏的人混在一起。什么金银财宝，什么名流书画，什么美女美女，都让人眼馋！”
“我又能如何？唯有每天沉迷于诗词歌赋，方能勉强保持头脑清明，不让自己堕落堕落。”
“为人民而战？哈哈！”卓玉堂嘿嘿一笑，嘴角带着一丝嘲讽，似乎是在嘲讽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懦弱。
“当初，我也是和沈先生一样。可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嚣张，我今天上午才处理完一个案件，到了傍晚，他们就会将所有人都送走，将那些举报我的人一网打尽！”
“而被赶出来的人，过不了几天就会重新出现，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在街上，继续为非作歹，为非作歹。而且他们还跟我说，那两个人只是一对孪生兄弟，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真当大家都是白痴吗？”
“可是，我的那些奏折，就像是一块石头丢进了大海，得到的只是一顿又一顿的责骂。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我无法对他们动手。沈先生，您可知道，我们现在连碰都碰不到！”
说着，卓玉堂一脸的痛苦，哀怨地叹了口气：“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他们不是白痴，而是我！”
“所以，我一直在努力的低调，躲避着贵族们的追杀，依靠着知府大人的权势，保护着平民们。”
“好厉害！”卓玉堂的一番话，让沈钰明白了松南府的人有多么的狂妄，一点都没有遮遮掩掩。
再说了，整个官府恐怕都是他的人，卓玉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官场上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再加上卓先生在官场上的造诣不高，不会拐弯抹角，被人欺负也在情理之中。
卓玉堂真是个没用的官员！
“沈先生，实不相瞒，我不是没想过要调离，但几次都被拒绝了。时间一长，老夫便干脆放弃，只好在此苦等！”
“废话!”沈钰闻言，心中一阵悲凉。这么好说话，又不要钱，最重要的是，他们很容易控制，也很少有老奸巨猾的人，正是他们想要的。
难得遇到一个好骗的，既然来了，就别想离开，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沈大人!”一名侍卫恭敬地行礼。卓玉堂说完，长长叹息道：“我劝你一句，不管是豪门还是世家，像我们这种寒门学子，都惹不起，惹不起。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卓公子，有的时候，我们服软并不能改变什么。为了活命而妥协，只会让他们越陷越深！”
“我现在要说的，就是松南府，从今日起，规则改变！”
“沈先生，既然你已经走了这么远，我们还是要分开的，那就告辞了！”
卓玉堂很是感动，沈钰愿意为他送行，所以在离开之前，他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沈公子，顾家的人你都得罪了，那些人可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你可要小心了！”卓玉堂看着沈钰那张过于年轻的脸庞，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卓先生，请您放心，属下一定不会忘记的！”
“对了！卓玉堂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这个秘密，我心里有一段时间没说，只是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
“卓公子请说！”
“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我也有留意到一点。松南府的平民，被各大世家欺压多年，流落街头的乞丐不计其数，但街上的乞丐，却是寥寥无几！”
“卓公子此话何意？”
“顾名思义，那些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现在街上的乞丐，大部分都是新来的，以前的人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