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悲凉如梦。
多洛莉丝在清醒与迷糊中沉浮,稀里糊涂睡去,又迷迷糊糊醒来。醒来时窗外的颜色永远都是黑的,空气中悄无人声,还伴有淡淡的湿气。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像有人把她的灵魂从身体里抽出了一半,一边让她清楚地感知到外界的一切,一边又让她无法真的睁开眼睛。
她真的有醒来过吗?
她真的“看”到过窗外的黑夜吗?
多洛莉丝有些不安。
直到一股冰冷的清香袭来。
它氤氲着淡淡的湿气散在静谧的空气里,如此鲜明,鲜明到她的鼻腔会痛的地步。
但它又那么柔和。
柔和到她不自觉开始放松,并渴望能离这股香气近一些——而当她这么想的时候,那股香气也变得浓郁起来。
多洛莉丝沐浴在这份清新的香气里,感受着它的安抚、宽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松动了。
冰冷的心脏开始发热,温暖流向大脑,再传递到眼睛,化作一股股止不住的热泪从眼角淌了下去。
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但她听不清。
她想要睁开眼去问对方说什么,但很快,一股真正的疲惫涌了上来,杂念与思绪逐渐远去。
她得到了一份安静的黑暗。
多洛莉丝再次睁开眼时,大脑有那么一会儿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更加不理解自己的脑袋和心脏为什么会这么痛。
她不会得了什么绝症吧。
这时,视线中的光影动了下。
多洛莉丝转头看过去。
一名身着制服的女人立刻收回放在她床头的手,弯着腰靠近她,神情关切地问:“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多洛莉丝想点头,身体却抢先一步。
她摇了摇头。
制服女人的表情看起来更紧张了。
下一秒,房门被推开。
脚步声乱糟糟的,多洛莉丝视线里的制服女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深色头发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脖颈上挂着一条听诊器。
中年男人弯下腰,让多洛莉丝清楚地看见他暗金色的眼眸与深到近乎黑色的瞳孔。
一个身影突然闯入多洛莉丝的大脑。
那个人的眼睛也是金色的,颜色趋于普通金色与暗金色之间,是带着一点点红棕的蜜糖色。
他的面容完美无瑕,由上帝亲手雕刻,皮肤也如冰雪一样白皙。一头浅金发色是月光也无法睥睨的美。
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好闻的清香。
通常情况下,他很温柔。
唇角总是带着淡淡弧度,说话也非常轻柔……
如果对方的眼睛不会变成红色,没有冰冷到即便触碰过火热的炉灶也不会回暖的皮肤。
“多洛莉丝?”中年男人放轻声音,尝试呼唤。
多洛莉丝睁着眼睛,面朝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记忆如潮水般开始回灌。
她听到一道刺耳的声音,但不是人的。
中年男人似乎早有预料。
他又说了些什么,多洛莉丝听不见了,她只知道自己手臂内侧忽然传来一点刺痛,像被针扎一样。
很快,她又疲倦地闭上眼睛。
多洛莉丝在医院彻底清醒时,才从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女警克莱尔口中听到了一些话。
她说自己已经在医院五天,前面三天高烧不退、出冷汗,期间一直在说梦话,但没人听得清说什么。
直到劳伦兹出现。
他是第三天凌晨过来的。
他在她病房里待了不到两个小时,她的烧就退了下去,也不说梦话了。
克莱尔说到这里,忍不住称奇:“当时我们都觉得这真的是太神奇了,因为就连医生都不能保证你会好转。”
多洛莉丝不知道该做何感想:“是吗。”
克莱尔点头。她握住她的手,温热有力:“真的,莉丝。”她声音放弃了点,眸光真诚,“会没事的,你还有我们。”
多洛莉丝看向相握的手。
她真的有吗?
她没能从女警察口中听到一丁点关于爱琳的事。
对方似乎很避讳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多洛莉丝偶尔会想要询问对方,但每次都放弃了。
应该抓不到吧。
如果抓到了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多洛莉丝躺在床上安静地想。
她其实记不住任何细节,她大脑里关于这段记忆的画面完全消失了。她只知道爱琳死了,被杀死在自己的房间里。
而每次想到这个,她的身体都会跟着颤抖。
终于有一天,劳伦兹出现在医院。
彼时多洛莉丝刚食不知味地吞下最后一口早饭,他敲了两下门,克莱尔比谁都快速地应答了声:“请进!”之后,男人打开了门。
多洛莉丝的视线模糊了一瞬。
她望着男人垂落在眉间的柔软金发,又看着从窗户坠入的光线在他身上笼罩一层轻薄金纱。
下一秒,她听到克莱尔说:“劳伦兹先生。”
多洛莉丝无声看着劳伦兹的眼睛从她身上转开。
他看向克莱尔时,脸上带着多洛莉丝非常熟悉的笑容:“早上好,克莱尔警探。”
这个瞬间,多洛莉丝很想出声,戳破眼前这个男人是吸血鬼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