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落叶多了起来，坟墓也多了几座，我不知道是谁的，我也不知道是何人所立，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从清晨到日暮，我就这么呆坐着，不知道看的是落叶还是坟墓，或者是寄托秋风的思念，“她走了多久了”“很久了”“有多久”“我还想着能再坚持一会陪我过个冬，再看一场雪呢。”“雪不会因为一个人离去，就不落下，雨也不会因为你的厌烦就停止，生命也不会因为你的怒吼就停止流逝，就像这些落叶也不会因为你的愧疚就可以返回枝头。”“你说离去的人还会回来吗”“离去的人会不会回来取决于你心里的抉择，如果你满是期望的等待，或许不久之后你就会去主动找他，但你若不想再见到她，那天回不回来意义也不大。”“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是何等心情？”“是喜悦或是悲伤”“不都不是”“是平静，好像没有很大的波澜。”“其实一开始，我总防备着她，后来也一直都没有敞开过自己的心，因为所有人都在告诉我，她很危险，可是我并未发现她有一丝要害我。”“或许，他们说的危险并不是她害你，而是你接受她之后所引起的连锁反应呢？”“我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其实，因为我并不是你。”
“小岚，跟谁说话呢？”“他来了，我走了，以后见。”“好”“没谁，跟鹿说呢。”其实我也在想刚才到底是谁在跟我说话，不像是幻觉，是真的，绝对是真的，他真正切切的存在，又离去。我抚摸着胸前的玉币，我不懂一玉，也无法分辨好坏，只是觉得抚摸过它，心中便宁静几分。他望着我，“为何不去长椅上坐着？”“不想”“那老头子我勉为其难陪你小子坐一会吧。”自从宁姑娘走了以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变了狠多，再也不开玩笑，真正像一个慈祥的老爷爷一样，没有以前的顽皮。
我们就这样坐着，吹着秋风，“小岚，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叫我，你这样叫我显得很奇怪，再说了哪有男子汉叫小岚的。”“小司，也不好听啊。”“还是叫我小屁孩吧。”“以前不是挺反感这个称谓的吗？”“其实还好，只是……”“行了，不就是想娘们了吗。”“你这老头，瞎说什么呢，什么什么想娘们，娘们……那……”“别激动嘛，岚小子，你先坐下，不就是……”我径直走向木椅，坐在其上，望着黄昏的天。金色的秋天与金色夕阳打在老头身上，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死暮的气息，与坟墓中散发的气息一样，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老头你……”“我怎么了，我好的很嘛，你看，能跑能跳能吃饭的”还给我示范了两手。“哎呦我的老腰。”我连忙扶住他，“你个死老头不行别逞强。”“这只是一个小失误而已，没事，扶我回屋休息一会，就行了，饭你做啊。”“吃啥饭，饿死你。”“你这孩童欺我老无力是吧，我告诉你，鸡毛掸子，我还是可以拿得起来的。”“不是你非买那东西干啥？”“好看啊，你看这毛色，多么神俊。”“你还有这癖好，搂着鸡毛掸子睡？”我看着他抱着那根鸡毛掸。“看啥呢，还不去做饭，你要饿死我啊，欺负我软弱无力是吧。”“饿死你算了。”说完我转头出门，把门关上，秋日风凉，别再染了风寒。烧火，烧水，放米，加一小挫盐，盖上锅盖，准备一些小咸菜，也不知道是啥菜杆子腌制的取出一些摆在盘里就吃些这个吧，山野之中有这些就不错了，毕竟句话说得好“有的吃就赶紧吃，省得没得吃的时候挨饿。”只有挨过饿的人才知道，只要能够咽下去，就不能浪费。当然我没挨过饿，只是单纯的觉得，说的对。
老头的手不断抚摸着鸡毛掸子“其实爷爷我也舍不得你走，只是你必须走，没有办法，墨玉你也拿到了，也该走了，只是应该如何跟你说，让你走出去呢，你从未走出过这座山，万一迷路了怎么办，万一被强盗挟持了了怎么办，这个不可能他们应该知道墨玉代表什么，可万一有那些不识相的呢？”“不是还有十一吗？”“十一那孩子，虽然不错但是，我怕他一个人应付不来。”“那把小四，小五也派出去？”“小四小五，也行。”“要不让米舒也去吧。”“米舒吗？”“不行，米舒是岚小子最重要的一课，不能让他去。”“可是……”“别可是了，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秋日祭。”“是该去见岚了”“岚先生或许只是……”“我知道，我都知道。”“退下吧。”“是”“只是我比较担心岚小子，他应付不来怎么办，子月啊。”
“吃饭了，老头。”“吃饭了，老头。”我又提高了几分声音，“咋呼啥，小屁孩，我只是扭着腰了，不是耳朵聋了。”我长舒一口气，终于正常了，舒服。“叫你多少遍，你不出来。”“两遍而
已，算什么，再说了我年纪都这麽大了，腿脚慢点很正常。”“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什么……”“没什么，说您说的对。”“这粥不错啊，有点进步，比第一次的黑芝麻糊强多了，起码这次是白的。”“你怎么这么多话，吃饭还堵不住吗？”本来吗那只是一次意外，我都快忘了，你提他干啥，当时揍了一顿，三天没下床啊，浪费粮食可耻，你也不能这么狠，虽然我有错，但是不至于这么……哎不提了就让它过去吧。“吃完了饭就走啊”“不走干啥”“给我搀扶回去啊。”“你怎么出来的，怎么回去。”但我还是把他扶回了屋。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望着房梁，自从她走了以后，那张床我再也没睡过，总觉得她还在，还有她残存的气息，我会不会……“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别逃避自己的心了，你就是”“不，我绝对不是。”“那你为什么不敢直视这个问题，承认吧，你就是对她产生感情了。”“是，没错，是有感情，但只局限于，兄妹之情，除此之外，别无所想。”“真的？”“真的”“你确定”“我很确定”“那你脸红什么”“我怎么可能脸红了”“是吗”“是啊”我强硬的坚持着，“不是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我是谁不重要，可你是谁呢？”“我是谁也不重要，你先说你是谁。”“以后你会知道的。”“又是以后，又是以后，一个个都说以后知道，以后知道，以后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我愤怒的锤着床。
“我也想多陪你啊，陪你长大，陪你娶媳妇，陪你看孙子，可是，我真的没时间了，我跟你说过，人各有命嘛，所以我的命数到了。”“老头，别走……”“岚小子”“嗐，原来是梦。”看着老头的面容“你来干啥死老头”“不是你叫我吗？”“你听错了，我才没有叫你。”“别不承认了，是梦到我……”“闭嘴”他还没说完，我知道他想说那个字，但是我现在一听到这个字就莫名烦躁。我知道没有人能避的过去，但是还是不想……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鬼鬼祟祟在我屋里，“明明关心的要死，还偏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你很喜欢宁姑娘吧，却不敢承认，只是她不适合你。”他揉着我的头，我沉沉的睡去。“老头？”我睁眼的第一刻就寻找起他来，我承认我害怕我的梦成真，我真的很害怕一个人，我真的怕我的依靠就这么消失，我怕他如那只死在我掌心的黑金雀一样，像死在我怀里的那头鹿一样，失去的滋味萦绕着我。“老头，你出来啊，你去哪了，没有你我怎么办，我其实一点也不讨厌你，我只是想跟你多说说话，以后我不惹你生气了，师父。”依旧没人回应我蹲坐在门口，低着头哭泣，直到正午时分，“怎么了小屁孩”我冲上去抱住他“死老头你乱跑啥？”“我只是买点肉而已。”“你不是不吃肉吗？”“谁说我不吃，只是，懒得买而已。”“要不要来一点。”他掏出酒壶，“男人就得喝酒，知道不。”“那来点吧。”“对嘛，喝了它就忘了她吧。”“忘了谁啊？”“别跟我装糊涂”“我本来就对她没啥意思。”“你可算了吧”“这玩意咋长的跟水差不多？”“酉时之水，可不就是酒嘛，所以说它是水也没错。”“你不尝尝吗？”我端起杯子来，先尝了一口，没啥味，就全喝下去了。“这也没啥啊”他看着我“哈哈哈哈哈”“水要啥滋味。”“你又忽悠我死老头。”“吃块肉消消气。”“这肉蛮好吃的。”“这可是朱记招牌。”“那个，帮我个忙呗岚小子。”“干啥？”“那个我好像有个东西落在山下了，帮我取回来呗。”我吃着肉嘟囔着说“明天再去呗。”“跟宁姑娘有关系”“跟她有关系……就跟她有关系呗，真的是。”“你慢点，接着”“这是啥？”我抓着一个小布包“没啥，你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打开它。”我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那我去了，老头。”“去吧，注意安全。”
树梢上“四哥，五哥，岚小子出来了，十一，跟上，别让他发现了。”“放心吧四哥，他不会发现我的。”“岚小子，如果有可能，我真的想陪你走到最后。”一缕浓烟升起，我在转角处正好看见，“这老头又在做什么？”我继续走着“不对啊，这烟雾量……”“这老头不能出事吧。”“对不起了宁姑娘。”我跑了回去，“你们是谁？”“啊，这个我们是路过的农民。”“有这样的农民？”“这里不是渺无人烟吗？”我打量着他们“啊，这个……”算了不管这么多，先回去再说。“小十一，你不是说他不能发现我们吗？”“这谁知道他往回跑啊。”“现在怎么办？”“跟上吧。”等我跑回去，推开门，来不起休息，“老头”“老头”“你醒醒啊。”我看他躺在火海里，奇怪的是火只烧着屋子。“老头你醒
醒”“你忍心就留下我一个人吗？““离先生……”“这……”只有影五没有说话，他仿佛知道秋日计划的大概。“岚小子，你快出来，那里危险。”“十一，你干什么？”“啊，一紧张……”“你们也是影阁的人？”他们没有说话。“帮我把这个老头搬出来吧。”“哎，行”他们三个帮我把他搬出来放在躺椅上。在在离老头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虽然绳子都已经化掉，我捡起带有温热的那物，脑海中闪过“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她也……”“不可能，她不是这样的人”“万一呢，都让我提防她”“会不会是栽赃嫁祸”等等这般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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