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乱流
模糊的意识中万素飞觉得自己是自己自己又不是自己。
好像一个她在奔跑看着另一个她在镜子里生什么故事。
镜子里有人抱着她精细而麻利地打着绷带。然后他把她抱到床上去掖好被子叫来侍从许多人忙乱中支起药锅锅里很快升起白色的气体。
然而那是镜子一切仅仅以动作的方式冰冷进行。
所有的感受在镜外看着的这个她身上。
她想说他的绷带打得很好每一条都贴合肌肤又不会紧绷到痛;想说被子掖得很仔细她一****都不冷;想说那药是不是很苦?闻上去好浓的味道……
可是看着的这个她仿佛所有表达的能力都被禁锢拼命想喊却不出声音只有呜咽和身体的扭曲。
终于当那压力到达了一个极限整个人不管任何的代价一头向那镜子撞去。
金声玉碎看着的人与被看的人融为一体所有感官好像又回到身上。
于是梦境与现实在这一刻相连表现为“哎呀”一声从她口中出。
迎来的是一片“统领你醒了?”“统领小心伤口”之声。
万素飞慢慢睁开眼睛恍惚了一阵后确定自己回到了真实的世界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药气而床边几个都是周荣的内监。
“统领小的就说您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小喜子一叠声儿恭喜道“皇上他守了一夜才**不住劝去歇了这知道统领醒了肯定马上就过来!”
他所恭喜的人却没有应声将被子蒙过头**不可抑制地嘤嘤哭泣起来。
因为她意识到一件事情再也无法欺瞒。
变心了她终于承认自己变心了!
曾经相信那么深沉的爱恋一辈子都不会改变;曾经以为再怎样艰难的世事不会磨损心中那座挚爱丰碑。
虽不挞伐改嫁的寡妇心里却免不了几分自我的优越:我在精神上是强大的绝不会因为俗世的烦琐不能保持最初那份坚贞。再怎样寂寞的旅途心门里深锁的只属于生命定格在十岁时那个男人。
在拒绝江轩的时候她都还不甚动摇地使用这个理由而今以为会是永远的东西在瞬间倾覆崩毁。
虽然其实它早就松动了只是自己不愿承认……
而现在却被证明:在呼啸而来的箭锋面前所有念头都被一个赶走:我怕它射中我身后的人……如果这都不是爱什么才是?
可他是从什么时间住进心里来的?她思量着。
击鼓那一刻威风如神的时候?
不是应该还要早。
带着烧刀子的味道纠缠她的唇舌的时候?
不是还要早。
倾诉许瑶的故事在她怀里痛哭的时候?
不是还要早。
站在身后默默支持她大举限佛的时候?
不是还要早。
带领数万大军急三火四救她于危城的时候?
不是还要早。
破格越限信任她给她统领兵权的时候?
不是还要早。
给她讲述母亲的故事问她“你以为世上只有你是最不幸的么”的时候?
不是还要早。
酒宴放歌大家一起笑闹开怀的时候?
不是还要早。
甚至还是从那互相拼了命的对峙到后来出乎意料的和解见过她最脆弱的样子分享她所有的秘密的时候她就已经爱上他了?
不不是的。
她回忆着那个时候的感情明显还未够浓度。
那么酒宴放歌大家一起笑闹开怀的时候?不是那也不够。
给她讲述母亲的故事问她“你以为世上只有你是最不幸的么”的时候?